《 中国能源报 》（ 2017年09月25日   第 13 版）杜伟 陈铮 李瑞忠 

近日，工信部副部长辛国斌在某汽车论坛上表示，工信部已启动传统能源车停产禁售时间表研究，并将会同相关部门制订时间表。

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国汽车产业政策的变动对中国乃至全球汽车及能源行业的影响都十分巨大。

为什么要禁售燃油车

首先，禁售燃油车主要是从环境考虑。欧美相关发达国家禁售燃油车大多是从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应对气候变化的着眼点考虑。而在我国，除了减碳，减少城市空气污染也是重要考量。

第二，禁售燃油车可有效提升我国能源自给程度。目前我国2/3的石油需进口，地缘政治、航道安全、油价波动等多重因素都会对我国能源安全产生影响。粗略估算，禁售燃油车将使我国能源自给率提升3个百分点以上。

第三，电动车具有可观的储能和调峰作用。在夜间利用廉价谷电进行充电，白天则可在尖峰时段放电，既起到平抑电网的峰谷差作用，又可赚取差价。电动车强大的储能作用还可促进风电、光伏等间歇性电源的发展。

第四，新能源车尤其是电动车更容易与无人驾驶、自动充电等未来技术相结合。在人工智能大发展的时代，坐在无人驾驶的共享电动汽车内，将是多么令人向往和惬意的事。

最后，从产业竞争力考虑，中国代表了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目前约占全球电动车销量的半壁江山，容易在电动车领域实现弯道超车，利用自身市场优势，引领全球电动车标准和技术的走向。

禁售燃油车需要什么条件

首先，电动车要具备一定的竞争力。当下电动车与传统燃油车的差距主要体现在经济性和方便性。但预计再过十年，随着电池成本的下降和行驶里程的增加，即便没有补贴，电动车也是可与传统内燃机车掰掰手腕的。

其次，基础设施要完善。充电桩的分布要达到燃油车的便利程度，充电时间即使不能短于加油时间，也要基本可忍受，配电网也需能承受电动车普及的压力。例如提出2025年禁售燃油车的挪威，该国地广人稀，汽车保有量仅为250万辆，建设和完善相关基础设施的难度相对较低。但在北京，全面推广电动车的难度相对更大，所需时间也更长。

第三，要看电源结构。如果电源结构以煤电为主，推广电动车的意义就要大打折扣。挪威的可再生能源消费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高达68%，电力消费几乎全部来自可再生能源，而中国还有70%以上的电力消费来自煤电。但几十年后随着我国可再生能源比重的大幅提高，推广电动车的意义会大大不同。

第四，要看新能源车产量能否满足禁售燃油车情况下的需求。这是非常关键的因素，若产能供不上，届时很容易产生混乱。若我国的新能源车产量按年均增长20%考虑，则2040年前后可达到2000万辆的级别。中国强大的制造能力，在满足需求方面是毋庸置疑的。

对石油行业的冲击将不可避免

对于石油企业来说，中国要禁售燃油车完全超出预期，因为在石油公司发布的未来能源展望中，都对电动车的需求预测相对保守，因为谁也不想这么快就革自己的命。

国内石油消费中，一半以上用于交通运输业，其中，航空煤油不太可能用电池替代，用氢燃料也不现实；柴油在交通方面主要用于长途公路运输和水运，可替代的主要是柴油乘用车；新能源车的替代对象主要是汽油车，估计全部替代的话，最终每年将替代1亿吨以上的石油。炼油业将成为未来重点“去产能”行业，新上炼厂要有长远考虑，必要性不大就不要再上马了。未来大部分加油站也将改为充电站，或油、气、电综合能源站。

石油行业上游部门将受到间接的冲击。以电代油的好处是中国石油进口量将掉头向下，对外依存度也会随之降低，但原油需求下降将对国际油价形成向下的压力，国内外上游勘探开发板块的收益将受到较大影响。未来OPEC、俄罗斯等即使实施更加严格的限产保价政策，估计也难改届时油价的下滑趋势。沙特阿美还是尽快上市为宜。

未来石油利用向化工转型是必然趋势，石油化工行业将受益于低油价，但煤化工等相关行业要小心了！

禁售燃油车需要冷思考

目前，全球只有英法德等少数国家宣称未来禁售燃油车，这些国家都是不同政党轮流执政，政策存在一定变数，而且这些国家的新能源车需求量在全球汽车需求量的占比仅有10%，对全球的影响并不会太大。但像中国这样的汽车产销大国，若全面禁售燃油车，则将对我国乃至世界汽车行业产生十分深远的影响。

首先，以生产传统燃油车为主的企业需加快转型。目前，国内新能源车产量仅占全部汽车产量的2%左右，传统车企转型的压力巨大。传统汽车的产业链也会受到影响，不转型就可能走向柯达式的没落。

二是锂、钴等资源供应是否能得到保障。如果未来主要资源需依赖进口，则会受制于人，将会陷入类似石油高进口依存度的不利局面。同时，也要预防资源价格高企对电动车竞争力的影响。因此，必须要摸清、落实好家底。

三是废弃动力电池的大规模回收、处理和利用问题，目前尚缺少较成熟的方法。在锂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加强动力电池的梯级利用及回收处理显得格外重要。

四是在禁售时间点的选择上要考虑周全。近几年国内新能源车的高速发展更多地体现在起步阶段的基数效应和政策补贴的效果，不可能一直超高速增长下去。因此，一定要对新能源车的替代速度、相关资源及基础设施进展情况有科学、全面的估计。

可考虑雄安地区先试先行

从历史上看，发展电动车还是内燃机车，主要取决于消费者的选择，也就是市场选择的结果。中国这么大，完全可在某些地区先行先试，如高起点建设的雄安新区可以一开始就考虑禁售燃油车，取得经验后逐步推广。且行且看，水到渠成。

对于传统汽车行业和石油行业来说，不要老想着还有几十年过渡期，因为技术的突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旦突破就将迎来爆发式增长，冲击没准说来就来，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企业，早转型早主动。

笔者个人认为，禁售燃油车时间表的选择，在考虑周全的基础上，不妨积极一点，使目标或预期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

（作者供职于电力规划设计总院能源研究所）